我是怎样度过这一生

死基佬很感谢有些傻子愿意陪着他,并理解他如何度过这一生,尽管那些人是对他而言不可抛弃的直男。

少年 落雨 不戴花

    窗外阵阵雨声敲落下来,伴着城市那发了疯一样,扩张着的,彻夜不息的机器响动,一点都不陌生。这足以勾起往日太多场景,只是竟一时分不清最透彻的那一段时光究竟在哪儿。

    我记得大约在六年前,我第三次离开长沙求学的时候,我听过一整晚这样的雨声,站着听完了一整夜。大概是敌不过骨子里对长沙的执念吧,想家的紧,想他也想得紧。整个人都是怏怏的,魂不守舍,现在想来确实好笑。

    再往前走,关于雨声的,就不是夜雨了。我记忆中是九年前放学的沉闷阴天,人挤着人的,热闹的雨。就那会儿半大小伙子情窦初开,成天魂魄往他身上飞着。也拿铅笔在课桌上画过他的样子,拿记号笔在深色校服上涂过他的名字。

    更前一点就全凭脑子里零零碎碎的丁点记忆去追溯那一场雨了。好像十三四年前,小学的时候,仗着自己嘴巴利落,好像是伙同几个同学嘲笑了另一个相对弱势的同学吧,然后自己打着伞一个人回家,一边不停地旋转伞柄甩出一连串的水珠,一边对那个同学内疚得厉害。

    说起来好笑,总觉得九零后这个词还是很新潮的词,形容的那一群人也都还是崭新的一群混小子和野丫头。结果大大方方地摇身一变,恍如昨日的小学一下子就成了十五六年前的事了。然后感觉融进了生活里的那几个初中朋友也已经认识了近十年。再然后好像刚刚还在为高考头疼。最后又“唰”的一下子,我大学只剩下最后一个月就要毕业了。我甚至已经工作了一年了。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心理学上是怎么样做到用如此这般的条条框框,来划定一个人一生的几个阶段的。我回溯往昔,却根本不晓得自己在哪年月日,忽然一下就从少年成了青年。我也根本不知道我会在未来的某年月日里,忽然一下就成了中年。

    因为一切真的都太快了。

    快得我都来不及反应。电梯里、楼道里的小孩子开始从何时起,把“哥哥”偷换成了“叔叔”。快得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我从之前的WXT庭变成了现在的WMH。以至于每每填写表格的曾用名时,我都会恍惚一下。

    是噢,我曾经还被人叫过十多年的那个名字呢。

    若是说起学生时代的得失,我原以为会思路清晰文不加点。可惜终究不是能七步成诗的材料。从小学开始到大学结束,每一个阶段我都觉得有那么点可以佐以文章的事迹,可细想想又确实都是些仍谁都经历过的事物。但又会在准备停笔的时候,涌上几个人几件事。犹犹豫豫,好不干脆。

    我曾在我母亲的单车车尾上度过了大半的小学周末,她会载着我穿城过巷,背后还背着把入门级的吉他。她领着我走进好不容易寻到的吉他老师家中,坐在那里很认真地等着我学一个下午的吉他。为什么老师如此难以寻觅,倒不是长沙艺术气息不浓郁,而是大多老师瞧过我的手指和手掌之后,坦言无法教导。而母亲也是倔脾气,一家一家地找,终于是寻到了良师益友王老师,我得以习得整整八年的吉他。

    无它,只是因为我手指天生比起别人的来,生生要短了一个指节的长度而已。

    印象中小学就是每日在母亲的单车上被载着度过的。六年的竹笛、六年的软笔、跆拳道民舞等等,没有一样是半途而废了的,因为母亲她载着我呢,她对我有着期待呢。手指的缺陷也硬生生在母亲的单车车尾上,花了六七年的时间,被磨光了。八年磨烂一把吉他,初中的时候去试着参加了一下吉他业余等级考试,我才晓得我那被拒绝多次的短指也能拔得头筹。

    我的初中往后走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围着他在转的。大约有,八年多吧。那一段时间里,自己也是起起伏伏,一惊一乍的。

    很难分辨出对于他,我那满腔的情绪到底是不是爱。现在想起来,大抵不是吧。爱这个话题太高深,不敢胡言乱语地造次。只活了二十多岁哪敢轻言爱字,到底是比我大太多的人都不明白爱,我又怎么敢说我懂得什么叫爱。

    其间做了很多傻事,略显托大地拿“不后悔”三字一笔带过。

    然后彻底放下他,准备开始走一段我可以花更多注意力赞叹沿途风景的路。还是走了那么一段心平气和的日子,看了一段安逸稳重的时光。我原本以为要这样走很久才会碰上另一个能敲进我门的人,但我就是遇上了。宁静的一个人的时光很美好,我不曾真正憎恶过独身的日子,相反我很坦然。但遇到了另一个他,我也不会拒绝。

    感觉并没有多少年,我曾为之赌上年少轻狂的那个少年,如今就快成为她的新郎。而一个原本不可能有交际的人,直冲冲地闯入了我的心房。现在的他,给了我曾经的那个他完全不曾给予过的感觉。那种,不是情窦初开的冲动、也不是一见钟情的热情,是那种心心念念又满腹安全感的悸动。

    我知道我是被爱着的,正如我晓得我现在爱着他一样。友人说,苦尽甘来,做了快十年的老好人,老天终于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回报。我也信了。怎么能不信,爱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不说成是上天馈赠,还真觉得有点太过于世俗自大。

    “那么这短短不到十年里,你的理想呢?你的心之所爱呢?”我如是问自己。曾经那个因为一阙“昨夜风疏雨骤”而心动不已到失眠的傻小子还在;曾经那个因为一句“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而失神的傻小子还在;曾经那个每每听到《昨日重现》就满脑子嬉皮士时代欧洲画面满脑子蹦跶的傻小子还在;曾经那个上课看《十里红莲烈酒》忍不住呜咽的傻小子还在。

    那个傻小子真的还在。只是暂时在我脑海里休息。认清自己艺术民工的工种和社会地位之后,我把那傻小子请进了高阁。我怕他受伤,真的。

    现在我会告诫学弟,你的艺术理想很值钱,但大致上也抵不过一个投资商值钱,也不会比你的老板、上司值钱。你把投资商、老板、上司、领导哄好了,摸清了他们的审美,你按着那个做出来的东西,那就是艺术,可以换钞票的艺术。哪怕受众觉得你做的是一坨屎,只要你老板拍板同意定稿了,你做的就是艺术品。

    悲哀吗?不会。仍谁都是如此这般过来的。社会之道大概就是如此,我并不想再让自己显得更加特殊了,因为我爱的人已经很特殊了。

    羞耻吗?不会。即便我认同社会的主流,但我也不会因为我爱上一个人而苛责我自己。打从我初中彻底和家里出柜开始,这么跌跌撞撞近十年了,我也不敢去后悔。

    是的,不敢去后悔。有些路天生就是让你去走的,让你这一代去给下一代开路的。没错,是可以逃避,可以伪装,可以压抑,可人活着连说爱的勇气都没有,未免太过凉薄。我就是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一个胆大的人,所以我从来不敢去质疑自己的初衷。但我真觉得我没错。我生来如此,我天性如此,就和呼吸一样是本能。我本能地会被同样的肉体给吸引,也注定本能地接受同样的肉体。

    你会因为你的呼吸是本能而羞愧吗?我不会因为我爱与我相同的肉体和灵魂而羞愧。的确中间受了很多人的鄙夷,可我并不觉得我错了。我是不敢后悔,而不是不敢质疑。我相当敢质疑我本质的对与错,因为它根本就是没有错的。它与我同时诞生,生存在我的心里与我同成长。我本质如此,何错之有。万幸是,我敢面对自己的本质,也敢抖落那些鄙夷。

    雨停。也是该收收思绪,给这篇好好收个尾,再整理床铺准备为明天的工作养精神。

    最不觉时光的这几年里,大学占了量的头鳌。有些人可能即将在一个月后就此别过,从此天南海北难以相见。其中有些或许关系不错,有些或许关系平平。有些在我记忆里说过几句话,一起共过几件事。有些可能之于我的性向,对我颇有微词。有些与她人结婚,有些失散于茫茫人海中。

    对于之前的他,祝你幸福。你的婚礼我定会欣然前往,笑容满面朝你祝贺。因为我放下过你,而曾经还是那么美好地摆在记忆里,只是我们都不再去碰而已。近九年的羁绊,早些年的冲劲也磨光了。我已重新上路,携手他人,自有一番风景或好或坏在前头等着我。你也已经选择了你思考后的道路,也有人被你牵着,等着陪你去看只属于你们的风景。愿我和他、你与她的前路风景都别有韵味。

    对于现在的他,感谢你。多谢你的包容和教导,你比我年长两岁却深谙处世之道,常常给我指点,也常常让我在你的霸道下感受到一份爱意。往后谁人也说不定,愿能顾好当下,一步步顺应你我往后未知的路途。若能长久,喜不自胜。

    对于大学四年里,一起租房住了快三年的家人们,也只有浓浓的谢意和感恩。那种融洽到恰到好处的默契和安逸时光,嬉笑怒骂都是我这四年里永远闪光的记忆。愿能漫长时光中不弃。

    还有那个位置不尴不尬的他。你我之间暗自较劲还不曾结束。未来里,若你赢我,我替你高兴。若我赢你,我也是使出浑身解数才赢你,我自不相让。

    雨又落大了,思绪飘得太远而感觉行文很稀薄。止笔于此,愿今夜伴着雨声入眠,梦里那个在过去泛黄回忆里蹦蹦跳跳的傻小子能回到和母亲曾去的那个公园,戴着母亲做的花环,一转身就看到那个让他为之沦陷的他。

    但梦中若是如此,只怕要笑醒。友人说,人不能太贪心,会折寿。那么,雨声中,梦里那个和母亲在公园的少年一定要放弃一样东西的话,还是不戴花吧。母亲的亲情,自己的自爱,他的爱情和友人的友情,确实比花环重要。

    少年落雨不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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